我醒来时，正躺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。巷口挂着"醉花阴"的酒旗在风中轻晃，远处传来丝竹声，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鹧鸪鸣叫。我摸了摸后颈，那里还残留着实验室电流的刺痛——我穿越了，真的穿越了。

扶着墙站起来，我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落裙，又摸了摸束发的布巾，确认自己成了个南宋平民模样。巷口跑过两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，嘴里念叨着："快些，李夫人今日又在漱玉泉畔填词，咱们去听个新鲜。"

漱玉泉？李夫人？我的心猛地一跳，跟着她们穿过几条街巷，果然在城西一处泉眼边看见了那位传说中的女子。她穿着月白色对襟衫，腰间系着藕荷色丝绦，正执笔在石桌上写着什么。泉边垂柳轻拂，她鬓边一缕碎发被风掀起，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
"这位娘子可是易安居士？"我上前行礼，声音因激动而发颤。

她抬头看我，杏眼微弯："小娘子认得我？"那眼神清亮如泉，却带着几分阅尽世事的沉静。

"学生读过您的《声声慢》，'寻寻觅觅，冷冷清清，凄凄惨惨戚戚'，字字皆是血泪。"我脱口而出，又立刻后悔——这首词是她晚年作品，此刻她还年轻，怕是不曾写过。

李清照果然蹙眉："小娘子说笑了，我何曾作过这等词？"她搁下笔，从袖中取出帕子拭了拭指尖的墨迹，"不过你既知我别号，想必是通文墨的。今日我新得《金石录》残本，正愁无人共赏，可愿随我回府？"

我跟着她穿过街市，路过一间间挂着"茶"字旗的店铺，空气中飘着桂花糕的甜香。她的府邸不大，却处处透着雅致——回廊下挂着竹帘，院角种着几株海棠，书斋里摆着半开的青铜鼎，鼎身刻着"商王武丁"四个篆字。

"这是前日从汴京带来的。"她抚摸着铜鼎，指尖在铭文上轻轻描画，"靖康之变前，我与明诚在汴京收集了无数金石，如今只剩这些了。"她声音低下去，眼里泛起水光，却又很快用帕子按了按眼角，"瞧我，又说起这些旧事。小娘子既懂诗词，不如看看我今日新填的《醉花阴》。"

我接过她递来的宣纸，上面墨迹未干："薄雾浓云愁永昼，瑞脑销金兽。佳节又重阳，玉枕纱厨，半夜凉初透。东篱把酒黄昏后，有暗香盈袖。莫道不销魂，帘卷西风，人比黄花瘦。"

"好词！"我真心赞叹，"只是...娘子为何如此愁苦？"

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，轻声道："明诚在青州为官，已有三月未归。前日来信说金兵又南下了，我..."她突然顿住，转头看我，"小娘子从何处来？可曾见过北边的情形？"

我心头一紧。史书记载，靖康之变后，金兵不断南下，最终导致南宋偏安江南。此刻站在我面前的，是即将经历国破家亡的李清照，是那个写下"生当作人杰，死亦为鬼雄"的奇女子。

"娘子，"我鼓起勇气，"金兵势大，您...可曾想过离开青州？"

她猛地攥紧手中的帕子，指节泛白："明诚说，他身为朝廷命官，岂能弃城而逃？"她抬头看我，眼里有泪光闪动，"小娘子，你说这天下，当真要亡了吗？"

我不知如何回答。历史的长河奔涌向前，此刻的我站在河岸边，却无法改变它的流向。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，已是三更天了。

"娘子，"我起身屈膝作礼，"学生该告辞了。望您...保重。"

她送我至门口，月光下她的身影单薄如纸："小娘子，若他日有缘，再听你评诗。"

我转身走入夜色，身后的门"吱呀"一声关上。巷口传来马蹄声，一队官兵举着火把疾驰而过，火光中我看见他们腰间的刀鞘上，刻着"金"字。

再醒来时，我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，显示屏上的时间显示只过去了一分钟。可我的掌心还残留着宣纸的触感，鼻尖仿佛还能闻到那满院的桂花香，耳边回荡着她问我的那句话："这天下，当真要亡了吗？"

我打开电脑，在搜索引擎里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