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学校图书馆借来一部《李白诗全集》,时常翻阅。读着,读着,我忽然听见了太白先生的笑声。太白先生是个十分爱笑而且敢笑的人。笑,是他生命里最活跃的元素;笑,是他性情中最率真的表现;笑,是他诗歌里最得意的文字。一辈子不笑的人,恐怕没有,但像太白先生那样,想怎么笑就怎么笑,想什么时候笑就什么时候笑,对什么都敢笑的人,也极为罕见。这样的笑,需要超人的勇气,太白先生恰恰就有。
读着太白先生那奇伟、美妙的诗,听着太白先生那狂放、傲逸的笑,我拿起笨拙的笔,想写一些臆想的文字,希望窥见一些太白先生的生命痕迹。只是臆测而已,与学者们的考证毫不相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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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尽一杯酒
太白来了,他笑着。
佩一把宝剑,携一股豪气,锃亮,爽朗,走出书斋,雄姿英发,太白下了峨眉山。那一年,他二十六岁。离蜀,出川,顺江而东。他来到了人杰地灵的吴楚大地,来到了“纵死侠骨香”(《侠客行》)的燕赵古都,来到了义士辈出的齐鲁之乡……
太白也是个追星族。鲁仲连就是他心中的明星。“齐有倜傥生,鲁连特高妙”(《古风》其九),在太白的心目中,鲁仲连风流倜傥,才华耀眼,智慧高妙。秦大军围困邯郸,鲁仲连义不帝秦,凭三寸之舌,批得帝秦的魏国说客辛垣衍目瞪口呆;退了秦兵,救了赵国,英名大振。平原君千金相赠,他一笑婉拒,拂衣而去,再不相见。此德此风,把太白喜得五体投地。做鲁仲连,功成身藏,就成了他一生的渴求。每次读仲连的事迹,太白总是大笑着说:“吾亦澹荡人,拂衣可同调。”(《古风》其九)他把自己就当做了鲁仲连。
太白很羡慕侠义之士。他要行侠,要做英雄,要做大英雄,像秦王那样,横扫六合,虎视群雄,指挥诸侯。所以他骑马,挥剑,行侠,杀人,处处表现出侠客的丰采。但侠客是离不了酒的,“三杯吐然诺,五岳倒为轻”(《侠客行》),可他的酒量还不行。于是就练。得意时,痛饮;失意时,也痛饮,大笑,是他的酒肴。他要用酒浸泡他的豪肠,他要让酒绽放豪侠的芳香,他要练一身好酒量。现代诗人余光在《寻李白》中写道:“酒入豪肠/七分酿成了月光/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/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。”
襄阳是太白练酒的一个基地。在那里,他常常喝得酩酊大醉,常常倒穿着衣裳,就骑上了马。“山公欲上马,笑杀襄阳儿。”(《襄阳曲》其四)孩子们笑,他也笑。他常常一手拿着鸬鹚杓,一手端着鹦鹉杯,大口大口地饮酒。“百年三万六千日,一日须倾三百杯。”(《襄阳歌》)一天,在襄阳的酒肆,他又喝醉了。踉跄踉跄,他飘到了一株花树下,以为到了自己家,倒头便睡。落日的光辉照着他隆隆的鼾声。太白的脸上充满了雄壮。一群游戏的儿童看见了,就围上来,拍手,掷土块。一个淘气的男孩,拿一根细草,在他的鼻孔处轻撩。太白打一个猛烈的喷嚏,火了,爬起来要追打那孩子,可两腿却不听使唤,一脚翻空,重重摔倒在地上,腰里的酒壶滚出老远,酒,洒了一地。他竟毫无知觉,仰面朝天,许久没有动。小孩子害怕了,哄地一下跑开。太白忽然爬起来吼道:“不要跑,叫你们的爸爸赔酒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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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白曾作《笑歌行》。“笑矣乎,笑矣乎”,他笑那些封公封侯的滑头;“笑矣乎,笑矣乎”,他笑那些假清高的士子;“笑矣乎,笑矣乎”,他笑死要那面子的巢由、夷齐;“笑矣乎,笑矣乎”,他笑那胸无大志的孱头。面对追名逐利的人,他朗声大笑:“君爱身后名,我爱眼前酒。”(《笑歌行》)他借酒佯狂,被视为一个酒徒狂人。太白爱歌爱笑,仗义轻财,大把大把的黄金白璧,都换了酒,和朋友喝,常常一醉累月。
太白喝酒,是不分时间和地点的。
他在江边喝。邀几个游侠少年,在江边,一边击筑,一边舞剑,一边高歌,





